假如爱要用嘴巴说出来 假如爱能说出来( 四 )


还好,我天天都会遇见他,做课间操的时候,人满为患的食堂,甚至地方台的公益广告代言人,我近视五百多度的眼睛自带马赛克效果,却独独能看清他、第一时间找到他——我颜色绚烂身姿笔挺的小白杨 。
神说,要有光 。于是就有了他 。
高三那个寒假,过年气氛寥寥,电视自顾自播着毫无笑点的春晚,父母“体贴”地减少了我外出的机会,为高考冲刺磨刀 。
座机响了几声,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爸爸把电话递给了我 。对面混杂着爆竹的声响,小七轻快的声音传了过来:“过年好啊芹芹!主任说有个往年艺术节的资料需要整理,可不可以过来帮帮忙嘛,这可是最后一次‘尽忠’的机会了哦!”
我犹豫片刻还是前往了学校 。
本就是过年放假,天色已晚,校园里怎么看都不像还有人的样子 。我正奇怪,忽然有人拍了下我的肩膀,惊讶地转身,竟然是赵寒 。
“你怎么也在这儿?”我惊呼 。
他从身后捧出一大把烟花献宝似的塞给我,笑得张扬:“我不让小七找这个借口,难道还能见你吗?傻菜菜,你爸爸可是告诉我你不在家的 。”
我顿时无言以对,刚伸出手揍他,他却灵巧一躲,臭不要脸地扯下我一只手套,哆哆嗦嗦把手往里挤 。我才注重到他清瘦了许多,穿着羽绒服依旧单薄,莫名让人心疼 。
他拉着我轻车熟路往旁边的家属楼里钻,不知道摸黑上了多长层,拉开门竟钻到了天台上 。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碎钻似的星星忽明忽暗缀在夜幕上,身下万家灯火温馨异常,我惊呼:“你是怎么发现这种地方的啊?”
赵寒接过烟花开始点燃,有种回到童年的错觉 。“以前在这里补过课,心情不好逃课上来透透风 。”他狡黠地眨眨眼,笑着说 。
他负责点,我躲在安全的地方看,我俩吵吵闹闹笑作一团,看各色烟花在夜空绽放,转瞬即逝,备考的压抑情绪一扫而光 。
等全部放完,赵寒扒在栏杆上,夜色笼罩下他的五官柔和且神秘,扭头诚恳地问我:“你愿不愿和我一起去北京?”他的眼睛亮亮的,闪烁着清亮的光 。
“去北京?”
“是啊,去北京 。我明天就要过去参加艺考了,很抱歉现在才告诉你 。”
“那……祝你一切顺利!主席永远是最最最厉害的!”我有些躲闪,不太想看见他眼中明明灭灭的光,装作若无其事看着栏杆上的一块铁锈呢喃:“我从小,就特殊喜欢北京 。”
少年开心地欢呼,双手比成喇叭放在嘴边对远处喊:“北京!我们来了!北京!我们来了!北京……”一遍一遍,不知倦怠 。
我咬着下唇对他微笑,眼睛里流露的是自己都不知道的眷恋 。
那天的最后,我和他击掌:“期待你的好消息 。”
而没有说出口的是,家里人其实早已为我安排了一所英国的大学,所有手续都已预备妥当 。留在这里高考,只不过是我能为自己争取的最后机会 。
我和我的少年,还有不到四个月 。
07
最后一学期毫不客气地到来,明明万物复苏春暖花开,我却更怀念那个寒冬的夜晚,那个刮着冷风的房顶 。我把自己埋进习题堆里,持之以恒地自欺欺人 。
赵寒的艺考成绩相称优异,大红的喜报挂在校门口异常刺眼,无疑是老师重点培养的人才 。他不再明目张胆地出现在我们班门口引起尖叫,但总会隔三岔五让别人帮忙递东西给我,有时候是一杯柠檬茶,有时候只是一张写着励志字句的卡片,上面都无一例外地画着一个草率的笑容 。
我不知道怎么回报他,只好木讷地说句谢谢,心里恨极了自己的懦弱 。然后坐到座位上认真到近乎虔诚地将写着他遒劲有力字迹的卡片贴在笔记本的内页,而前面,写着他的生日和手机号,贴着每一稿台本,以及一个小小的“北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