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史之乱到靖康之变 靖康之变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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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冷研作者团队-披澜读史
字数:3506,阅读时间:约7分钟
编者按:在许多人眼里,北宋定都开封是造成其在对抗辽、金等北方势力屡屡失利的关键 。也正是由于开封无险可守,靖康之变爆发时,女真军队才能轻而易举地突破北宋的防御线,抵达开封城下 。
可问题在于,开封并非孤悬边地的一座孤城 。宋辽对抗时期,为防止辽骑南下,北宋在宋辽边界屯驻重兵,澶渊之盟签订后,虽然双方并没有大的军事冲突,但小摩擦不断 。北宋将大名府升格为北京,辽朝则将燕京定为南京 。可见对于此地军事冲突可能的重视 。和只是偶有兵祸的南方相比,北疆防线明显更加重要 。
因此,有宋一代,朝廷对北部防线的重视明显要高于南方 。可即使如此,当完颜宗望率领一支不足六万的偏师南下时,依旧是摧枯拉朽一般碾碎了北宋守军的防御 。从宣和七年十二月丙午燕山府陷落,到正月己巳突破黄河,期间不过一个多月 。北宋经营上百年的北部防线就这么脆弱不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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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宗望
北宋时代,除了徽宗时期得而复失的燕山地区外,北部防线主要以河北路为主 。按《宋史》记载,河北路“南滨大河,北际幽、朔,东濒海,西压上党” 。其地理位置大致为如今大清河、海河一线以南的河北省和黄河以北的河南省、山东省部分地区 。
由于地处宋辽、宋金对峙前线,河北路的行政区划极为特殊 。一方面,各级行政单位行政区划狭小,河北路本身分为东西二路,各路除设立众多府、州、军等行政单元外,还星散着名为“寨”的基层军事组织,如真定二十余寨、信安军八寨、乾宁军六寨等 。
这些军、寨主要设立在要冲或交界之地,驻兵把守 。宋人称河北路为“全魏之地,河朔根本 。内则屏蔽王畿,外张三路之援 。又置北京路兵官,令保边寨 。咸以兵马为务,亦罕任文吏 。防秋捍寇,为他路之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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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澶州之围时,安肃军、广信军两地遭遇辽大军围困,然而“攻围百战不能下”,甚至有了“铜梁门”、“铁遂城”的美称 。可以说,在北宋中前期,河北路虽地处平原地带,但依靠着较为完善的军事防御设施,依旧有着缓滞敌骑南下的作用 。
然而,这种情况却并未维持到北宋末年 。众所周知,我国古代经济发展中心有一个持续向南迁移的过程,河北路所在,唐代曾经是经济最为发达的熟耕区 。曾有“河北贡篚征税,半乎九州”的说法 。
安史之乱爆发后,河北地区陷入藩镇割据的内战泥沼当中,凭借着昔日积累下来的经济基础,依旧能保持自给 。然而,这种虚耗却不可能持续下去,尤其是当宋辽南北对峙局面形成之后,作为边防沿线的河北路,已经变得虚弱不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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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安史之乱到靖康之变前夕,数百年的时间里,经济中心的南移已经结束 。更为严重的是,为了对抗辽国这个大敌,河北路的军事负担更是逐年加剧 。
前面提到,为了控扼要道,北宋在河北路内设立诸多府、州、军、寨等军事或半军事防御节点,这些节点的确可以起到防御敌骑入境的作用,但同时,也对北宋的后勤补给与运输带来了极大的负担 。
为了供给前线粮草,宋代往往以汴梁为漕运枢纽,转运各地粮草北上 。这些输税任务自然落到了经济更加繁荣的南方各路,“陕右河朔岁须供馈,所仰者淮南、江东数十郡耳” 。
不过,除此以外,官府往往还会通过籴米的方式在当地以钱物购买粮食,一是为了减少运输损耗,二是为了在特殊情况下救急 。在一开始,官府还是在粮价波动时平价购粮,既可以减少谷贱伤农的问题,也可以缓解运输压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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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随着输粮压力日益增加,和籴也从一种由官府分情况进行的商业活动,变成了一种带有政绩色彩的摊派,而这也致使和籴逐渐成了一种不顾民情的强制购买 。徽宗时期,甚至屡屡出现官员在灾年,依旧以往年平价强行从农人手中“买米”的乱象 。
和籴乱象只是河北路经济问题的一个缩影,古代运输所带来的损耗极为严重,为了减少运输成本,尽量以河北路本地物资供养军队消耗似乎才是宋廷的“最优解” 。按照学者侯天霖的统计,由于种种类型的加派,河北路的赋税超过陕西、河东两路之和,甚至超两浙、淮南等南方富庶地区至少一倍以上 。
在北宋前期,由于吏治较为清明,统治者还可以将河北路税负造成的影响,维持在一个稳定状态 。到了宋徽宗时期,各类牛鬼蛇神横行,地方官员媚上幸进,加之严厉的盐榷之策影响,在层层重压下,河北路群盗蜂起 。毕竟,“拔最多的鹅毛,听最少的鹅叫”还能勉强称之为统治艺术,但把鹅都薅秃了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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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之役爆发前,作为北疆的河北路就是处于这样一种混乱状态当中 。然而可惜的是,当地官员依旧期望以高压方式来对民乱进行镇压 。时任北京大名府尹王革,“每获盗贼,不问所犯轻重,必曰灰目、拆指、长枷五日,以锥刺目,填以灰 。以石锤指,令碎而止” 。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惨烈的镇压方式并没有制止当地盗匪的泛滥,在洪灾、兵祸的影响下,流离失所的百姓成了盗匪流寇滋生的沃土 。当时,仅高托山、张仙、徐进等乱匪头目集结的盗匪,总人数就超过45万 。他们依托大山、水淀与官军相抗 。在这种僵持局面中,河北路又有进一步糜烂的趋势 。
冷兵器时代,驻军的维系需要大量人力、畜力作为辅助,当河北路处于混乱中时,想要像原先一样维持大量驻军已是不太可能 。当然,河北路驻军的衰落并非一朝一夕,而是军事供应匮乏后逐步消减造成的 。
“朝廷唯务封桩数多,转运司利于销兵省费,更不切招填,因致边兵日少” 。可见,早在宋徽宗之前,因为转运困难,河北路就已经逐渐减少驻防士兵的招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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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少容易增加难,想要培养一名合格的士兵,除了武器、装备的必要消耗外,大量的军事训练同样不可或缺 。因此,当好大喜功的宋徽宗下决心联金灭辽后,却忽然发现,此时已经没有足量精锐士兵可供调配差遣了 。
可用兵力的捉襟见肘,让北宋在军事上犯下了另一个错误,在辽国叛将的问题上宋廷屡屡处置失当 。如郭药师、张觉等人,就是其中的典型 。张觉,原辽兴军节度副使,宣和五年降金,后又领平州归宋 。张觉叛金降宋,实际上破坏了宋金盟约中“两界侧近人户,不得交侵,盗贼逃人,彼此无令停止”的协议,而这也在之后给予了金国讨伐宋朝的借口 。
因此,当张觉准备归附时,燕京宣抚使的王安中不敢擅作主张,而是将此事报给了徽宗 。此时的徽宗一方面不愿放弃平州,另一方面也是希望收纳辽国叛将来增强军力,于是决定接纳张觉来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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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觉叛金,金国自然大怒,完颜阇母率三千骑兵讨伐张觉,但由于平州(后改称泰宁军)兵力充足,完颜阇母不战自退 。而张觉竟以将这一冲突报为大捷领功,朝廷也不加甄别,赏“银绢数万” 。
此后,金国并未善罢甘休,而是派遣大军兵围平州,长达数月之久 。面对金人的威胁,王安中屡次搪塞不成,“斩一人貌类(张觉)者去”,但李代桃僵之计被金人发现,只好诱杀张觉,以其头颅平息金人愤怒 。此事件对于辽国降将的冲击极大,郭药师在得知此事后,曾经质问王安中:“金人欲觉即与,若求药师,亦将与之乎?”
自此,郭药师亦与北宋离心 。然而吊诡的是,张觉事件之后,王安中并未受到朝廷的处罚 。直到靖康元年,反倒是因为童贯、王黼被牵连,再加上郭药师倒戈,才被降职罢官 。可见,在宋廷或者说徽宗的眼里,王安中对张觉的处置似乎并无问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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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药师:叛辽降宋复又叛宋降辽
有用时恩赏有加,一旦失去作用便弃如敝履 。事实上,这不仅仅是张觉一人所面临的情况 。比如曾经官至龙图阁直学士的辽国旧臣赵良嗣,因献“联金灭辽”之策让徽宗青睐有加,百般信任,最后却因为反对纳降张觉被夺职 。靖康元年更是以“坏宋辽百年之好”的罪名遭枭首,其妻子被徙万安军 。
客观来说,无论是张觉、赵良嗣都并非良善之辈,前者企图在宋金两国间待价而沽,后者本为契丹大族,因“行污而内乱,不齿于人”才投奔北宋 。然而,北宋作为接纳者,依旧表现出了颇为不智的短视和软弱 。以至于郭药师这位少数能够在正面战场上与金国抗衡的常胜军主帅,叛降归金,甚至成为金人灭宋的向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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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讽刺的是,当北宋通过赎买“收复”燕云旧疆后,由于距离燕京最近,河北路除了需要供给本地军队的转运消耗外,还需要为燕京部队提供辎重,“科赋并下,调发频数” 。
【安史之乱到靖康之变 靖康之变爆发】作为北宋当时最被看好的军队,郭药师所率领的常胜军消耗最为庞大,“月费米三十万石、钱一百万缗” 。这还不算完,由于运河淤塞,河北路运往燕京等地的运输耗费往往十倍于辎重本身,如此沉重的消耗下,使得常胜军几乎成了北方防线少数几支编制最为齐整的部队 。而这,随着郭药师的倒戈,也成了一个笑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