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塘江丨青蛳藏深山

本文转自:浙江日报
浙江新闻客户端郑凌红
钱塘江丨青蛳藏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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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食物 , 你说不出哪里好 , 但就是谁也代替不了 。 比如 , 开化青蛳 。
开化青蛳是螺蛳的一种 , 出了开化就不好找 。 要有很好的水质 , 才会产生颜色、体型、水域、口味的不同 。 长在清水里 , 外壳墨绿 , 体型细长 , 所以它的全名叫清水螺蛳 , 开化人钟情于它的“青绿” , 认为这是青山绿水的恩赐 , 便唤作:青蛳 。
从记事起 , 无论是亲戚朋友还是左邻右舍 , 清明粿刚下肚没几天 , 就想着集体去捡青蛳 。 那时的夏天好像特别长 , 但谁也不怕热 。 饭后眯个把小时 , 起来后竹椅上靠一会儿 , 然后去冲个冷水脸 , 脱掉长裤 , 换上裤衩 , 提起塑料水桶 , 戴上麦秆草帽 , 提个小水壶或小水杯 , 就浩浩荡荡出发了 。 捡青蛳的队伍里以妇女为主 , 当然也有小孩和男人 。 小孩多半是打着旗号去游泳 , 从太阳当头到太阳下山 , 不亦乐乎 。
钱塘江丨青蛳藏深山】青蛳在浅水里被看上的频率最高 , 深度多在一米左右 , 溪水清澈 , 水流平缓 , 大小石头交叠 。 大石头成块 , 水流经表面 , 上有水草及浅浅的青苔 , 下有虾米螃蟹穿梭蛰伏 。 小鹅卵石密密麻麻 , 在阳光的直射下 , 低头看去 , 水底是明晃晃的黄 , 如琥珀 , 如流金 , 斑斓而耀眼 。 它们悠悠地贴合于石块与清水之间 , 躲在石头下面或石头缝隙里 , 自由吐纳 , 气定神闲 。 被拾捡 , 成就的是一场人间美味;被搁下 , 留下的是一段清凉等待 。 当然 , 最好的青蛳藏在最深的山里 。 深谷幽涧 , 是资深食客青睐的主场 。 他们懂得在夜间出没 , 跟上青蛳随气温下降而倾巢出动的习性 。 自制的防水面罩 , 用牙齿咬住 , 清水下的世界 , 一目了然 , 一个个被收入网内 , 装入袋中、掉进桶里 , 是无法言语的满足感 。
把青蛳带回家 , 就把人间烟火留在了开化人的记忆最深处 。 养在水桶里 , 滴上几滴菜籽油 , 等一晚 。 第二天 , 从青蛳尾巴的第二圈螺纹处剪掉一点 , 塞干柴 , 热大锅 , 保热火 , 倒入菜籽油 。 估摸六七成油温 , 加生姜大蒜 , 倒入青蛳 , 加清水 , 以覆盖锅底内圈三分之一处为最佳 。 而后倒入料酒 , 加少许白糖、盐、鸡精 , 加生抽、青红椒、葱段等 , 最后加上从菜园子新摘的紫苏碎段 , 以“灵魂CP”的深情拥抱收摊 。
青蛳装盘 , 如盘中明珠 , 紫色、红色、墨绿、青黄 , 色如夏花 , 鲜香扑鼻 。 那会儿 , 吸青蛳还是个技术活 , 青蛳不同于普通的螺蛳 , 食之有别 。 螺蛳肉厚 , 青蛳肉细 , 没有泥土味 , 肉质也更鲜美 。 灰绿色的鲜肉 , 微苦口感 , 滑润有余 , 筋道绵长 。 那时候 , 农家吃青蛳可不比城里人吃田螺讲究 , 用不上筷子 , 用的是缝纫针或竹签 。 因为青蛳细长屁股小 , 需要用特制的“餐具”将它完整地呈现出来 , 吸入口中 , 经由喉咙抵达胃的最深处 。 可是 , 它又是那么不容易果腹 , 就像嗑瓜子一样 , 越吃越停不下来 。 吸一口 , 挑一口 。 挑一口 , 再吸一口 。 时不时蘸一点碗里的汤汁 , 又有了全新的美味 。 螺肉的紧致和郁香的四溢包容在一起 , 夕阳西下 , 暑热退去 , 院内小坐 , 搬出长短凳椅 , 各自在各自的领地里摆上一盘 , 轻吮闲聊 , 配土酒、啤酒、花生米或稀饭 , 档次再高点的 , 配个小龙虾 , 诸此种种 , 掀起的是放不下的集体心跳 。 原来 , 开化青蛳想证明的是 , 它不是打打牙祭 , 而是一道正经的菜 , 要慢慢吃 , 慢慢吸 , 慢慢咀嚼 , 慢慢回味 , 才更有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