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药|“死神”百草枯:一场关乎数万人生命和价值50亿产业的政策考题( 五 )


小宇为什么喝药?如今 , 已经没有人知道她在生前的最后一个电话里 , 说了什么话 , 有过怎样激烈的心理活动 。 家人唯一知道的 , 是那个电话来自于小宇的丈夫 。
从小宇进入医院的第一天起 , 她的丈夫只来过一次 , 随即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 再也没有出现在小宇一家面前 , 带着他和小宇唯一的两岁儿子 , 消失了 。
在弟弟眼中 , 小宇“爱笑 , 热爱生活 , 在我心中表达不出的优秀 , 很照顾家人 , 唯一的遗憾是为爱冲昏头脑” 。 多年前 , 小宇曾在南昌一家网吧打工时 , 遇到了一名在南昌读大学的外地男孩 , 从此爱得义无反顾 , 哪怕婚后这个男孩无所事事 , 不去找正经工作 , 小宇依旧爱得死心塌地 。
“我姐进医院后 , 每天都对我笑 , 她打心底里后悔 , 不相信自己会死” , 小宇的弟弟停顿许久:“也许这就是命吧 。 ”
2016年 , 小宇妈妈再次提及女儿 , 眼泪簌簌落下 , 只说一句:“我始终牵挂 。 ”
六、“中国百草枯之父”
“当时对自己很满意 , 我感觉为中国的农业做了一件好事儿” 。 但李德军后来闻悉国内涌现出多例百草枯伤人致死的案例时 , 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
李德军是山东省农药科学研究院院长、党委书记 , 他的另一个身份是:中国百草枯生产技术开发团队的带头人 , 被业内称为“中国百草枯之父” 。 他带领他的团队率先攻克了原本只属于先正达垄断的百草枯生产技术 , 将百草枯生产工艺大规模普及中国 。
1996年 , 时任山东省农药研究所(现山东省农药科学研究院)副所长的李德军选中了百草枯的研究课题 。 当时 , 国内的百草枯使用完全依赖进口 , 售价昂贵 , 市场销量远不及其他本土除草剂 。 此时的李德军刚刚33岁 , 按他自己的话说 , “那个时候初生牛犊不怕虎” 。
在一次研究课题挑选中 , 李德军团队的目光锁定在了百草枯身上 。 “我的想法很直接 , 当时我们研究所的经济状况和在国内的知名度都非常非常低 , 如果我再挑一个和大院大所重复的课题 , 再没有重大突破的话 , 那我们将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 当时 , 我选课题就一个原则 , 不跟那些大研究院所碰撞 , 他们选的 , 我就不干 , 万一大院大所提早突破且已经产业化 , 那么自己的课题就白做了 。 很简单 , 我就找一个没人研究过的试试看 , 毕竟那时我们这太弱小了 , 层次比较低 。 ”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 , 百草枯没有被纳入“大院大所”的选题范畴 。 而李德军用“误打误撞”形容自己和百草枯的渊源 。
在持续性的攻关研究中 , 李德军团队遇到了难题 , 百草枯的技术攻关难度太大 , 超出了他开始的预期 。 在此期间 , 李德军的团队面临压力几度接近崩溃 , “其实想一想 , 当年好多大专家都知道它不好玩、不好弄、不要动他 。 我为什么要动(百草枯) , 但是没办法 , 我就是想干一点事儿 , 再复杂 , 再费劲我也得弄 。 ”
攻克百草枯生产工艺技术之后的李德军迎来了事业的第一个高峰 , 引起了国家层面的注意 , “十一五”期间 , 国家科技部开始立项对百草枯的清洁生产工艺和吡啶碱生产工艺进行了攻关 。
同期 , 百草枯废水资源化综合利用技术又被列入国家“863”项目 , 李德军的事业蒸蒸日上 。 而在同行业重点企业的协同攻关下 , 百草枯从原料生产到三废利用和处理技术一跃达到国际水平 , 形成了万吨级的、完整的连续化、自动化工业生产规范体系 , 在中国几百个农药品种中名列前茅 , 成为举足轻重的当家品种之一 。 2010 年 , 国家化学化工联合会授予山东省农药研究所科技进步一等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