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自:央视网“记得到北京的第二个春节|夜话丨刘心武:炒米糖开水与糖瓜儿

本文转自:央视网
“记得到北京的第二个春节 , 母亲不但给我买了一个甜瓜般大的糖瓜儿 , 还给我买了一个鲤鱼提灯 , 我就在大院里 , 左手提着烛光闪亮的鲤鱼灯 , 右手握着大糖瓜儿 , 得意洋洋地巡游 , 惹来若干同龄人羡慕的眼光 。 ”
炒米糖开水与糖瓜儿
作者:刘心武
我的童年是在重庆南岸度过的 , 2019年冬 , 我曾去探访童年的居所 , 虽然重庆整体变化巨大 , 但我家曾居住过的南岸狮子山上的海狮路 , 可能是等待整体改造的原因 , 一时还大体保持着古旧的面貌 , 有些破败的空屋 , 被攀缘植物覆盖 , 看上去倒也别有情致 。 我找到可能是七十年前居所的位置 , 童年往事 , 涌上心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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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初 , 我家在重庆度过最后一个春节 。 海狮路是山上小路 , 鲜有小贩游走 , 所以那时候我很难吃到货郎叫卖的零食 。 但是那一年的春节 , 我家居所的篱墙外却传来“炒米糖开水”的吆喝声 , 我闻声冲出篱门 , 母亲随后 , 母亲给我买了一碗 , 其实那食物成分真的很简单 , 就是先抓一把炒米在碗里 , 再舀一小勺白糖 , 然后冲上滚开的白水 , 我也不用勺子 , 就捧着碗呼噜呼噜地享受 , 那真是终生难忘的春节美食 。
重庆解放 , 我父亲刘天演被吸收为接收重庆海关的小组成员 , 随即宣布 , 北京成立新中国海关总署 , 他被任命为人民海关统计处副处长 , 这样 , 我们全家随他上任 , 先乘轮船沿长江而下 , 过三峡 , 至武汉 , 再乘火车 , 到达北京 , 住进了钱粮胡同海关大院 。 我少年时代的春节 , 就都是在那个地方度过的 。 记得那时候钱粮胡同西口外 , 总摆着一个卖零食的摊档 , 母亲给我的零花钱 , 大部分花在了那个地方 , 摊上的零食 , 记忆深刻的有:半空花生米、山楂卷、杏子脯、酸枣面、柿饼儿、棒棒糖、糖葫芦、没有糖纸的外表是珠光色的小人酥……但是头次去问有没有炒米糖开水 , 摊主竟听不懂 , 解释后 , 他笑了 , 拿出炒米球来说:“有这个 , 你拿回家沏开水吧 。 ”我心里很失落 。
但是那个摊档 , 在春节期间 , 却会增添若干我在重庆时没有见识过的美味零食 , 其中最吸引眼球和味蕾的 , 是关东糖 , 也就是麦芽糖 , 麦芽糖会制作成各种形状 , 条状和圆柱状最常见 , 最让我动心的 , 则是糖瓜儿 。 春节期间那摊档上的糖瓜儿 , 会摆成高高低低两边延伸 , 有的白花花 , 有的黄灿灿 , 小的糖瓜儿 , 只有杏子、蒜头那么大 , 然后有茶盅大的、橙子大的以及跟甜瓜一般大的 , 甚至有一个大得跟南瓜一般的 , 摆在最高处 , 好像直到元宵节后才消失 , 大人告诉我 , 估计并没有卖出 , 而是最后化为糖稀了 。 糖稀 , 就是融成浓浆状的麦芽糖 , 盛在一个大陶钵里 , 上面盖着一块玻璃板 , 摊主准备了许多截成二寸长的秫秸秆 , 卖得最便宜 , 只需给摊主100元(相当于币值更改后的一分钱) , 他就会把玻璃板推开些 , 用那秫秸秆 , 在陶钵的糖稀里转动一圈 , 取出来 , 秫秸秆上就形成一个糖球 。 哎 , 那些年春节期间 , 我和胡同里的孩子们 , 几乎天天要去那摊档 , 用100元小纸钞换一球糖稀 , 接到手 , 迫不及待地就用舌尖去舔 , 天下美味 , 这个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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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稀解馋 , 却并不能满足节期的欢乐欲望 , 于是就无限向往糖瓜儿 , 糖瓜儿的价格高 , 就需要家长出面了 。 记得到北京的第二个春节 , 母亲不但给我买了一个甜瓜般大的糖瓜儿 , 还给我买了一个鲤鱼提灯 , 我就在大院里 , 左手提着烛光闪亮的鲤鱼灯 , 右手握着大糖瓜儿 , 得意洋洋地巡游 , 惹来若干同龄人羡慕的眼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