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如何应对“疫情倦怠”?一个来自人类学者的建议( 二 )


而这次疫情不一样 , 这场“灾害”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还是未知数 。 荷利的文章指出 , 这种短期的应激能力在帮人类度过灾难之后就会被耗空 , 需要时间才能恢复 , 让人类有可能面对下一次的灾难 。 但在一个长期的疫情状况下 , 应激机制并没有一个结束、恢复、重建的过程 , 所以突发应激能力被掏空之后的状态就变成了荷利所描述的一种“焦虑似的抑郁加上赶不走的倦怠”(anxiety-tainted depression mixed with ennui that I can't kick)[2]的复杂混合体 。
在全球不同地区都经历了或多或少、或长或短、或紧或松的隔离、禁足、封城的背景下 , 澳大利亚天主教大学的乔纳森·泽克博士(Jonathan L. Zecher)在Acedia: the Lost Name for the Emotion We're All Feeling Right Now(《倦怠:我们目前感受到的那种失去的情感的名字》)一文中提出了一个用来描述古希腊人的情感的词汇——Acedia(倦怠)——来描述当下的状况 。
Acedia的古希腊文原义是指一种无痛无感的迟钝状态 , 是对任何事物的漠然 , 是根本上的不在乎 。 在公元5世纪记述了这一感觉的神学家约翰·卡西安(John Cassian)如此描述这种感觉:“像是经历了长途旅行或是持续很久的斋戒之后 , 身体的无精打采 , 以及疲惫的饥饿感……下一秒他开始左顾右盼 , 然后抱怨没有人来看他 。 他不断进出房间 , 不断向上看 , 好像觉得太阳落得实在是太慢……”[3]
在当时 , 人们认为Acedia不会影响城市人或是生活在群体之中的修士 , 只有那些独自修行的人才会因为空间和社会的隔离而产生这种感觉 。 按照泽克的说法 , 很多政府对疫情的应对在很大程度上复制了独自修行的修士的状况:社会隔离限制了社会交往 , 封城导致了活动空间的限制 , 在家工作或失去工作使我们日常工作和生活的界限被打破 , 或完全改变了此前建立的生活秩序和节奏 。
生活|如何应对“疫情倦怠”?一个来自人类学者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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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eronymus Wierix 的作品 Acedia ,16世纪晚期
被悬置的时间
在不能出门、不能聚会、不能旅行的时间里 , 时间感被重构 , 我们也生活在一种不能确定未来日期的“悬置”之中 。
14天的集中隔离、7天的居家隔离 , 封城第XX天……疫情自发生开始也引入了一套新的时间叙事 。 这套时间叙事有其流行病学依据 , 但也切实地改变了我们习以为常的日常生活安排 。 在不能出门、不能聚会、不能旅行的时间里 , 时间感被重构 , 我们也生活在一种不能确定未来日期的“悬置”之中 。
在人类学研究中 , 时间本就是一个相对之物:中国的农历是一个以耕种为中心的农业时间表 , “三十而立 , 四十不惑”是古人对人生历程的期待……在人类学中 , 时间的另一个重要面向是针对暂时性( temporality) 的研究 。
正如一个关于“暂时性”的民族志研究中所提到的 , “无聊、等待、无事可做、线上活动以及不作为 , 是人类学探讨时间的重要维度 。 因为恰恰是在这些时刻 , 时间流动的规律性被打破”[4] 。 当习惯的时间安排和时间感受到限制和挑战 , 我们对既有生活的理解也不得不相应被打破和重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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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糟糕的人》
“不确定”和“失序”
对秩序的预期可以是航班按时起飞、快递当天送达、商场正常营业……这种秩序可以是个人设定的、习以为常的 , 也可以是社会文化所安排的、约定俗成的 , 当然也可以是更为宏大的全球政治经济结构的产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