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ICU工作多年,但我从未在短时间内见过这么多的生离死别”——新冠肺炎疫情下的医护人员心理创伤

作者:无国界医生
你心目中的无国界医生前线工作人员是怎样的?时刻充满干劲、准备好拯救性命?或者很多人 , 包括他们自己都抱持这样的期望 。 然而 , 前线工作人员不总是那么坚强 。 面对病人的死亡、医疗设备和治疗方案的限制 , 他们同样会累积压力和负面情绪 , 令他们无法时刻保持最佳状态 。
人道救援人员在工作时陷入道德困境和面对各种掣肘并非新事物 , 也不是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简称新冠肺炎)病疫情大流行独有的情况 , 但大流行让我们发现更多真实故事 , 我们因此有机会进一步认识这些坚守世界各地医疗前线、看似无畏无惧地完成所有救援任务的人们 。 在拼尽心力照顾病人的时候 , 他们也承受着种种焦虑和沮丧 。 专业形象背后 , 从来不尽是五光十色的风景 。
心碎的 , 是一念定生死“虽然在ICU工作多年,但我从未在短时间内见过这么多的生离死别”——新冠肺炎疫情下的医护人员心理创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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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哈斯医生(DrKoanaRojas)来自委内瑞拉 , 是一名儿科医生 。 2020年 , 疫情大流行来袭 , 她选择加入无国界医生团队 , 在加拉加斯(Caracas)的新冠肺炎病房工作 。
罗哈斯医生还记得 , 她其中一名病人是40岁的儿科医生 。 他因确诊新冠肺炎入院 。 一开始 , 他就呼吸困难 , 唯一能帮助到他的就是送往ICU(重症加强病房) 。 但当时医院的床位都满了 , 他们没有办法为他张罗到合适的位置 , 让他得到最适切的治疗 。 最后罗哈斯医生只能让他接受姑息治疗 , 病人很快去世 。
“7年来 , 我只看过儿科病人 , 现在我面对的是成年人 , 这超出我的范畴 。 姑息治疗意味着我们已经无能为力…我们没办法给他所需要的照顾 , 我看着他的心跳逐渐减慢 , 失去知觉 , 然后去世 。 ”罗哈斯医生回忆时仍禁不住哽咽 , “一想到 , 我也可能是他......太难熬了 。 我记得 , 他的儿子在绝望之际不忘安慰我 , ‘医生 , 不要担心 , 我知道你已经尽力 。 ’我无法直视他的眼睛 。 内心深处 , 我知道还有事可以做 , 例如把他送往ICU 。 “
如果时光倒流 , 罗哈斯医生希望能尽量多花点时间陪伴他 。 “我知道他日子不多了 , 他也很清楚这一点 , 这让我更想为他多做些事 , 例如给他看家人的影片 , 或陪他聊聊天 , 使他感觉不孤单 。 “
疗愈是一场与自我对话的旅程 。 罗哈斯医生听从无国界医生心理学家的建议 , 为她的情绪逐一命名 , 梳理一切 , 找出问题所在 。 ”与大自然连结帮助我克服这些状况 , 一朵花、一棵松树…闭上眼 , 细细品味所有味道 , 置身其中 , 我可以放下所有 , 犹如呼吸一样 , 告诉我事情会好的 ,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 “
痛苦的 , 是被误解“虽然在ICU工作多年,但我从未在短时间内见过这么多的生离死别”——新冠肺炎疫情下的医护人员心理创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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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宏泽(ManqobaSikhondze)是无国界医生在斯威士兰(Eswatini)的一名居家护理护士 。 ?MSF
新冠肺炎爆发期间 , 希宏泽正在斯威士兰的居家护理团队工作 。 当时他不断接到区内不同地方的求助电话 , 当中大多数是年长和有重症 , 而且同时身患其他疾病的病人 。 作为医护人员 , 他需日以继夜前往不同地方应诊 。 无奈疫情期间 , 资源匮乏 , 希宏泽不时要作出艰难决定 , 例如先治疗那一名病人 。 然而 , 并不是每个人都体察他们的局限 , 甚至 , 有病人和家属会误会他们袖手旁观 。
“有家属说 , 他知道医护人员上夜班可以获得更多报酬 , 所以才误以为我们故意在晚上来 。 其实 , 我们一直只有固定工资 , 如此安排完全无关额外补贴 。 对我而言 , 这番话真的很难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