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命运投掷包袱( 二 )


每次遇到这种情况 , 黑灯就得“消化”一段时间 , 走出来 , 接受它 。 接着碰到另一件事 , 再缓冲几个月 。 他形容那种状态 , 是“反复被击倒 , 再慢慢爬起来 。 爬起来之后 , 又挨一大嘴巴 。 越往后 , 被击倒的次数越多 , 但站起来的时间也越快” 。
2019年9月 , 黑灯和一名病友、一名患者家属 , 创办了“青少年黄斑变性关爱中心”公众号 , 发布了第一篇推送文章 。
三个人起初是在眼科病患者群里认识的 , 群里什么眼病都有 。 他们参加过群组织的一些专家“会诊” , 收获不大 , 决定自己干 。
青少年黄斑变性(Stargardt)属于罕见病 , 在当前医学界尚无有效治疗、控制手段 。 黑灯估计 , 全中国可能只有10万个人患有这个病 。 由于个体病例人数较少 , 分布较广 , 医疗机构及药企在相关研究方面缺乏动力 。
“青少年黄斑变性关爱中心”公众号主要用来“汇聚患者 , 共同交流 , 跟踪医学研究” 。 黑灯还有更大的雄心——与各地各类医疗机构建立联系渠道 , 推动针对这种疾病的科学研究 。
公众号的介绍词这样写道:我们不能坐以待“盲” , 我们渴望被治愈!
“药企一般不会给罕见病研发药物 , 患者太少 , 风险太大 , 市场很小 。 ”黑灯说 , “我们不去做的话 , 没有人会来替我们做的 。 ”
他希望能参考一些国外的成功案例 , “一些人弄个基金会 , 筹点钱给研究者 , 在小白鼠身上做出来一点数据 , 感觉有希望 , 再去融下一轮钱 , 去猴子身上做实验 , 最后再到人身上 。 ”
黑灯表示 , 这项工作早期的投入并不大 。 人多一些 , 能筹到钱 。 但他们第一步就卡住了 。
历时两年 , 他们找到了1000多个人 。 为了做宣传、扩大影响 , 他们在2020年参加了腾讯的“99公益日”活动 。
黑灯记得 , 活动中“什么病都有” , 但没有人愿意长期看“这些东西” , 一两天 , 最多一个星期 , 大家关注一下 , 捐10元 , 热度就过了 。
“都是一次性的 , 不会再有什么别的 。 你讲得好苦 , 好励志 , 都没有用 。 ”黑灯反思 , “因为大家都挺累 , 上班、挣钱 , 没人下班了还想看这些 , 只想看‘哈哈哈’的东西 。 ”
他要用“哈哈哈”的方式 , 来讲述自己的疾病 。
2020年 , 黑灯去广州参加“中国罕见病患者组织能力培训会” , 第一次登台展示才艺 , 想说段子逗笑大家 , 结果没人笑 。
过了半年 , 综艺节目脱口秀大会第三季热播 , 黑灯看得很动心 , 恰逢他所在的公司要进行人事调整 , 他盘算手里的钱还能活一阵子 , 于是主动离职 , 一边上心理咨询的培训课 , 一边尝试去讲开放麦 。
“先让大家觉得你这个人好玩、有趣 , 愿意看你 , 才愿意去了解你身后更多的东西 , 才更有一种传播的可能性 。 ”黑灯说 。
写脱口秀段子 , 他需要不断回顾人生经历 , 反复咀嚼痛苦 , 找出可以解构的部分 , 形成“包袱” , 再抛给观众 。
从苏州科技大学心理学系毕业前 , 黑灯几乎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 读书、考试 , 只是“写得比别人慢” 。 2009年 , 他开始找工作 , 全球金融危机爆发刚一年 , 他所在的苏州有很多做外贸的企业 , 大部分公司都在裁员 , 根本就不招人 。
第一份算是正式的工作 , 是在一家游戏公司做海外游戏运营 。 干了差不多一个月 , 黑灯就“跑路”了 。 因为突然有一天 , 他发现自己看不清电脑屏幕上的字 。
第二天早上 , 一起合租的同学问他 , 你怎么不去上班 。 黑灯说 , 你们先去 , 不用管我 。 公司怎么给他打电话 , 他都不接 , 没有办离职手续 , “人间蒸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