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竞速:美新泽西州首例确诊新冠患者挣扎十日,他比李文亮幸运( 三 )


“我现在呼吸困难 , 痰太多了 , ”他告诉黄 , “特别是躺平的时候 , 血氧就会掉下来 。 我只能坐起来 , 深呼吸 。 ”
“这种感觉就像是游泳时浮出水面换气一样 , 怎么也换不够 。 ”
病房中的蔡敏有时感觉未被善待 。 有次一个护士来量血压和体温 , 慌慌张张 , 让他背对着自己拿体温计测体温 , 明摆着是怕他传染给自己 。 但比起护士的态度 , 他更担心的是病情本身:他可能会继续恶化 , 直到肺损伤过于严重 , 不再能维持呼吸 , 而如果没有得到足够的供氧 , 各器官就会开始衰竭 。 他不停地给黄发信息 , 让黄保证不让自己死在这里 。 而黄只能一边回复“我保证” , 一边在心里祈祷自己真的有办法来保证这件事 。
蔡敏的世界收缩到了手机的方寸屏幕 。 他一遍又一遍播放女儿的视频 , 看着自己怀抱女儿的照片出神 。 每一分每一秒都漫长如夜 。 他想过给女儿打个视频电话 , 可又担心自己的样子会让女儿难过 , 也让自己难过 。 妻子也什么都没有告诉女儿——该怎么向孩子解释这一切呢?深陷在困惑和痛苦中的蔡敏想到 , 女儿也大概也会感到困惑和痛苦 。
3月7日 , 第六天
已经是通过鼻腔导管呼吸 , 但蔡敏的血氧还在掉 。 他发现自己平躺时 , 血氧饱和度只有88% , 这说明肺功能正在衰竭 。 他担心出现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 , 那意味着可能很快就得插管 。 可是呼吸机所在的ICU在医院另一层——如果他的情况恶化 , 器官衰竭会来得很快 , 那医生们如何及时帮他插管?他曾亲眼目睹过 , 有病人从出现呼吸衰竭到死亡不过十分钟 。
蔡敏的家人和朋友也在努力联系国内的资源 , 将来自中国医生的建议转达给蔡敏的医生 。 根据中国医生的经验 , 新冠病人肺部常见的磨玻璃影在X光片上很容易被忽略 , 他们会给病人做两次CT , 以观察病情的发展 。
这天早上 , 蔡敏向医生要求扫第二次CT , 这是中国最好的医生给的建议 , 可以帮助他们监控病情的发展 。 但医生表现得不太愿意 , 他们宁愿根据血氧来判断病情发展 , 因为仅是将他送到CT室这一步 , 医护人员就会有感染的风险 。 再者 , 让他用了CT , 设备就得消毒 , 消毒期间别人就用不了 。 院方称 , 他们的处理方法是依据CDC发布的、循证的治疗方案 , 不同于病人提供的中国医生建议的方案 。
到晚上十点 , 黄医生打来电话 , 要求用免提和蔡敏的医生沟通 。 黄“正式要求”再做一次CT , 但医生回复“没有必要” , 因为“无论结果如何都不太可能改变治疗过程” 。 黄质问道 , 她对自己的治疗方案有几成把握、依据何在——她也没有治疗过新冠病人 , 如何能罔顾治疗过上千病例的中国医生的集体智慧?况且用了抗生素之后 , 蔡敏的血氧也没有升高——一言以蔽之 , HUMC的医生还是没意识到新冠患者的病情恶化到底有多快 。 可是 , 无论黄医生怎么说 , 那位医生还是只答应和蔡的主管医生商量 。
不一会儿 , 蔡敏的上级、GeorgeHall医生也打电话进来 。 经过一番沟通 , 蔡敏的医护团队里另一位住院医生DanitArad同意与Hall交换电话、私下沟通 。 64岁的Hall曾在中国著名的医学院校求学 , 1987年移民美国后 , 在纽约开了4家医疗机构 。 他和国内联系也比较多 , 有一个外甥在阳江开了一家感染科医院 。 对蔡敏来说 , Hall是父亲一般的形象 。
Hall告诉Arad , 中国卫健委已经出台了第7版《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诊疗方案》 , 虽然其内容更多是基于临床经验而非已发表的研究 , 但有些方法值得一试 。 例如 , 氯喹(chloroquine)和克力芝(Kaletra)都是抗感染的药 , 可在病人出现呼吸急促症状后使用 。